坐拥16.5万亿卢布加密资产，俄罗斯对抗全球金融制裁的底气何在？

一位区块链行业资深人士说，“我觉得是大牛市的开端，让世界看到了加密资产的内在价值和重要性，尤其是更多的高净值人群看到了传统金融体系的中心化弊端，而去中心化的加密资产则是对传统资产的更好的替代。”

作者|大文

来源|链得得

美国当地时间2月26日，美国与欧盟、英国和加拿大发表共同声明，宣布禁止俄罗斯使用SWIFT国际结算系统。若某个国家被排除出SWIFT系统，可以类比于某自然人在社交媒体中被删号。把俄罗斯逐出SWIFT系统将是最严厉的金融措施之一，会对该国的外贸与国际结算造成重大打击。

SWIFT（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s，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主导了目前全世界的跨境支付体系。它组织运营着世界级的金融报文网络，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通过该组织提供的安全、标准化的和可信的通道与同业交换报文（message），从而完成金融交易。

被踢出该支付体系将造成的严重后果毋庸赘述，将某国踢出SWIFT也并非第一次被西方国家当做制裁手段。时至今日，随着区块链技术的发展，SWIFT主导的跨境金融体系已然出现了现实系统漏洞——加密货币。在过去几年中，加密货币成为了某些国家绕过现存金融霸权体系的良策。美国财政部官员此前一份报告中曾警告称，加密货币允许制裁对象在传统金融体系之外持有和转移资金，因而可能会“损害美国的制裁能力”。实际上，长期受到经济制裁的俄罗斯也一直在尝试利用加密货币绕过制裁。与遥远的数字卢布不同，在被踢出SWIFT后，被大量囤积的加密货币已经成为了俄罗斯政府手中重要的一张牌。

3月11日，路透社报道称，一些俄罗斯富豪正在寻求在阿联酋利用数字货币套现，并使用加密货币来投资阿联酋的房地产。报道称，3月初阿联酋的数字货币交易上收到了来自瑞士经纪商的大额清算请求，其中没有一个请求低于 20 亿美元。虽然一些业内人士认为，由于市场主要还是以与美元挂钩的稳定币来定价，因此俄罗斯通过加密货币来避免制裁是不现实的，但俄罗斯强大的加密数字产业似乎能够有效的绕过种种限制实现规避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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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坐拥大量加密资产，普京早有准备？

俄罗斯政府对加密货币的兴趣由来已久。从俄罗斯官方发布的消息来看，普京早就对加密货币有着相当清醒的认识：2017年，普京曾表示，使用加密货币存在严重风险，会给许多犯罪行为创造条件。加密货币由不受约束的匿名主体发行，没有法律责任主体，其购买者可能卷入非法活动。但在几周后，他就在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上接见了以太坊创始人Vitalik Buterin，深入探讨了区块链技术在俄罗斯的推广应用问题，并认为虚拟货币可帮助俄罗斯实现经济多元化。

图：俄罗斯媒体报道普京与Vitalik Buterin会面,via.KCNEWS

2020年以后，普京和俄罗斯政府对于加密货币的兴趣表现的更加明显。2020年，普京向媒体表示，可以把加密货币作为结算单位，但这种货币极其不稳定，用于支付能源的费用还为时尚早。2021年，他又在接受CNBC采访时说，加密货币“有权利存在，可以作为一种支付手段”。今年1月，普京更是公开表示，俄罗斯在加密货币挖矿方面有一些优势。他还要求财政部和俄罗斯央行就加密货币监管达成一致。

这种对加密货币的兴趣也表现在俄罗斯的监管态度上。虽然俄罗斯央行从2014年起就在不断督促政府立法禁止虚拟货币，但2016年俄罗斯政府宣布加密货币合法后，监管态度就不断放松。2021年1月，俄罗斯《数字金融资产法》生效，禁止加密货币作为商品和服务的支付手段的使用，但不禁止拥有和交易加密货币。

随着监管的逐渐放开，加密货币行业重新在俄罗斯迎来了发展机遇，俄罗斯政府也在今年通过挖矿、交易、黑客攻击等方式获得了大量加密货币储备。

据彭博社推测，截至2022年，俄罗斯拥有16.5万亿卢布的加密货币，约合2140亿美元，占全球持有量的12%。这个数字可能还会上升。去年12月，俄罗斯国家杜马的一位高级成员透露，俄罗斯居民已经用加密货币交换了5万亿卢布（超过675亿美元）。今年1月，俄罗斯财政部的一份文件表示，俄罗斯公民拥有1200万个加密钱包，持有2万亿卢布的数字硬币（约合27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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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第三大矿业国家

矿业无疑是俄罗斯政府囤积加密货币的最大来源。随着2021年中国监管部门严厉打击挖矿行业后，美国、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逐渐成为了世界前三大比特币开采国。据英国剑桥大学替代金融中心估计，俄罗斯提供了区块链网络11%的哈希算力。

图：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的矿池，via.coindesk

普京在今年1月告诉媒体，俄罗斯在挖矿方面具有一些优势。俄罗斯寒冷的气候和廉价的能源让其成为了矿业发展的乐土，并且不少矿业公司都拥有俄罗斯军方背景。

去年3月，俄国防部《红星电视台》报道，俄军方在西伯利亚地区伊尔库茨克州的一个水电站，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加密货币矿场，用来挖比特币等加密货币。该矿场隶属于一家名为BitRiver的比特币挖矿公司，受军方监督，他们租下了大量的旧厂房用作摆放矿机，并且与水电站签订相关协议，获得了近100兆瓦的廉价电力。

加密货币矿场遍布俄罗斯全境，尤其是在更寒冷的北部。在靠近波罗的海的列宁格勒州，一家名为CryptoUniverse的互联网公司投资了一个配置3000台矿机、占地面积4000平方米的巨大矿场，该矿场的前身是一座废弃了20年的苏联肥料生产实验室。

在西伯利亚，一家俄罗斯公司Bitcluster在位于北极圈上方的西伯利亚城市诺里尔斯克开采比特币。该公司联合创始人Vitaly Borschenko介绍说，西伯利亚极地地区的电力比俄罗斯的电网便宜25％。诺里尔斯克市议会主席表示，矿场的启动“仅仅是诺里尔斯克数字现实的开始”，“在北极建设数据中心将吸引那里的大量投资，无疑将成为地区发展的驱动力”。

2018年起，挖矿就成为了西伯利亚地区的新经济增长点。俄罗斯能源巨头En+集团最早在五座西伯利亚电厂附近建立矿场，包括安加拉河畔的乌斯季伊利姆斯克市、布拉茨克市和伊尔库茨克市。

俄罗斯最大的矿场则位于安加拉河更下游的科金斯克市，该矿场由MineSpot建立于2021年，消耗电力超过160兆瓦。在该矿场之前，俄罗斯最大的矿场是2018年由矿业公司BitBaza花费30亿卢布（约合4800万美元）建立的，也位于科金斯克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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币安第二大市场

交易也是俄罗斯获得加密货币的重要途径。由于俄罗斯监管政策的不确定性，目前没有俄罗斯加密货币交易所可以合法提供服务，加密货币交易也以美元为主。根据coinhills统计的数据，卢布在加密市场上并不热门，日均成交量约1200BTC，在法币当中仅居第11位，占全部法币交易的0.7%，主要在币安、cryptonex、sigen.pro、Exmo等交易所进行交易。

图：二级市场最大的几个卢布交易对，via.coinhills

虽然俄罗斯也曾有Livecoin、Bitflip这样的本土交易所，但它们在因监管转移至海外后，俄罗斯主要市场就留给了币安这样的国际化交易所。币安于2019年推出了卢布法币交易。2021年，根据Cointelegraph统计的数据，俄罗斯是币安的第二大市场。俄罗斯央行公布的2021季度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金融稳定性概览显示，俄罗斯人的加密货币交易额约为50亿美元，这也让加密货币大量流入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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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黑客攻击大量获得加密货币

除了矿业和交易之外，黑客攻击也是俄罗斯获得加密货币的重要途径之一。2021年，俄罗斯黑客组织Revil先后入侵了著名苹果笔记本代工厂广达电脑（Quanta Computer）、全球最大肉类供应商JBS、美国清洁能源公司Invenergy等，勒索价值上亿美元的加密货币。美国联邦调查局（FBI）还声称，该组织曾于2020年试图敲诈美国时任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索要4200万美元。

2020年，美国联邦调查局还点名了俄罗斯黑客组织邪恶公司（Evil Corp），指控他们窃取或勒索了超过1亿美元的加密货币，影响了40个不同的国家。受害者的范围从小型企业到导航软体公司（Garmin）等跨国企业、慈善机构和学校等，而且这些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图：2019年，FBI为两名俄罗斯黑客开出了有史以来最高的五百万美元悬赏，via.DOJ

今年2月，Chainalysis在一份报告中指出，俄罗斯暗网平台Hydra是“迄今为止全球最大的暗网市场，其2020年的收入占据全球暗网市场收入的75%以上”，其中大多数都是加密货币。

事实上，西方国家一直在试图打击层出不穷的黑客犯罪，欧盟和美国通缉和制裁了大量个人和组织，其中俄罗斯籍占比最多。起诉这些黑客，可以令他们无法出国，而制裁就会冻结他们在西方的任何资产，并禁止他们与西方公司做生意。BBC称这些名单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与俄罗斯政府有直接联系，他们透过黑客攻击以进行间谍活动、显示实力或施加压力。如果这些黑客真的效命于俄罗斯政府，那么俄罗斯政府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大量加密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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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为加密货币开绿灯

俄罗斯监管态度的逐渐放松让俄罗斯加密行业发展日益升温，大量的加密货币储备又倒逼了监管环境的进一步宽松。

但直到今年1月，俄罗斯央行都在试图禁止加密货币。俄罗斯央行于1月底发布了一份咨询文件，敦促广泛禁止加密货币业务，包括加密货币的使用、交易和挖矿，但被俄罗斯政府、议会、甚至内务部(MVD)和联邦安全局(FSB)等执法部门拒绝。

短短几天后，俄罗斯政府就宣布已批准加密货币流通监管立法理念，并要求财政部和央行在2月18日提交了一份关于加密货币的监管法律草案。该草案中，俄罗斯本土仍将禁止使用加密货币作为支付方式，但它们将被视为一种投资工具。但每笔加密货币交易都需要客户身份证明，外国数字资产交易所也应获得在俄罗斯境内运营的许可证。这些交易场所还应向其客户引入金融知识测试，从而确定个人被允许投资的金额。同时，草案中也将挖矿合法化，但建议对其征税。

央行勉为其难提交这份草案的另一个原因是为发行央行加密货币做准备。2020年，俄罗斯央行曾就其数字卢布（Digital Ruble）计划发起公众讨论，并明确表示，加密货币具有安全性高以及使用成本低等特点。2021年，央行宣布开始数字卢布体系的搭建，并于今年2月15日宣布正式启动数字卢布的试点测试，首笔个人钱包间的交易汇款顺利完成。据称，数字卢布采取双层运营模式，预计总共将有12家银行参与试点，目前已有3家银行与数字卢布平台完成对接。本次试点的最终结果将会呈现为数字卢布的实施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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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对加密市场的制裁难见成效

当然，西方并不打算对俄罗斯手中可能存在的大量加密货币视而不见。3月1日，美国财政部发布最新对俄制裁指南，其中新增规定，禁止在美账户向某些俄罗斯寡头和实体提供任何支持，其中包括了加密货币和资产。此外，美国财政部官员已要求 Binance、FTX 和 Coinbase 封禁受制裁的账户地址。

乌克兰副总理Mykhailo Fedorov周日也在推特上表示，他请求“所有主要的加密货币交易所阻止俄罗斯用户的地址”。Fedorov不仅呼吁要冻结与俄罗斯和白俄罗斯政客有关的加密地址，还希望冻结普通用户的地址。

面对西方的要求，币安、coinbase等知名加密货币交易所纷纷拒绝。币安发言人对媒体表示，该交易所不会“单方面冻结数百万无辜用户的账户”，因为这将“与加密货币存在的原因背道而驰。”

Coinbase 的一位发言人则表示，该公司不会遵守禁止所有俄罗斯用户的要求，理由是“经济自由”和禁令会给普通俄罗斯人带来伤害，但它正在遵守现有的制裁。

加密货币交易所 KuCoin 的首席执行官 Johnny Lyu 同样告诉CNBC，该公司认为自己是一个“中立的平台”，不会做任何超出法律规定的事情，并补充说它不支持“加剧”紧张局势的行动。

总部设在美国的 Kraken 交易所的首席执行官和联合创始人杰西·鲍威尔星期天晚上在Twitter上进一步表示，虽然他理解“这一要求的理由”，但他不会冻结所有俄罗斯账户，除非法律上要求这样做。

实际上，面对美国的制裁大棒，伊朗、委内瑞拉等国家都尝试过使用加密货币绕过制裁，而且颇具成效。据分析公司Elliptic称，伊朗面临美国严厉金融制裁、限制其进入全球金融市场的时候，就利用加密货币挖矿来规避制裁。伊朗用原油支持开采加密货币，并用它来购买进口商品。这使得伊朗可以避免通过伊朗金融机构支付的制裁。

虽然俄罗斯能否利用加密货币绕过制裁犹未可知，但的确让市场看到了新的可能。一位区块链行业资深人士告诉链得得App，“我觉得是大牛市的开端，让世界看到了加密资产的内在价值和重要性，尤其是更多的高净值人群看到了传统金融体系的中心化弊端，而去中心化的加密资产则是对传统资产的更好的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