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Cobo神鱼：2022熊市周期、FTX暴雷和加密创新

作者：神鱼 Cobo 联合创始人兼 CEO

近期，Cobo 联合创始人兼 CEO 神鱼接受了新加坡区块链新媒体平台 DeThings 专访。在访谈中，神鱼从一个经历过多轮加密货币周期“老韭菜”的视角，分享了对当前市场、FTX 事件影响、DeFi 创新、DEX 未来等多个话题的看法和底层思考，还解释了他对 Crypto 行业能够始终保持好奇心的原因。

如何看待当下的熊市周期

• 2022 年的这次熊市和以往几次熊市相比，绝望程度是不够的——和以前的绝望程度没法比。
• 行业已经 10 多年的时间，有大量的积累和试错。我们已经把现有的区块链技术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试的差不多了。
• 围绕着模块区块链和二层网络这样的扩容方案，也有一些早期的方案开始出现。虽然离最终落地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但是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了曙光。
• 对行业的未来的信心、对行业未来的方向，我觉得是比上几个周期清晰了特别多。

神鱼：2022 年来了三次黑天鹅。但是，2022 年的这次熊市和以往几次熊市相比，我个人感觉，绝望程度是不够的——和以前的绝望程度没法比。

在 2015 年的那一轮熊市里面，有将近小半年的时间是处在一个非常低的位置波动，整个市场没有任何的热点，基本上找不到叙事逻辑。当时的叙事逻辑还是比特币。2015 年年初的时候，以太坊还没有大规模的形成行业共识，还是在停留在早期阶段——可能还是在V神的脑子里，以太坊白皮书还没出来，整个市场没有任何热点。大家都纷纷质疑，比特币能否挺过挑战。

今天来看行业已经 10 多年的时间，有大量的积累和试错。我们已经把现有的区块链技术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试的差不多了。我们耳熟能详的无币区块链、联盟链的形态，在上一个周期已经试出来是不太可行的。区块链现在的性能边界是什么，哪些应用能够匹配当下的性能，哪些应用的形态可能能跑起来（但大部分跑不起来），我们都试了一遍。

大家对行业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另外，我们也能隐约看到，即使现在不能做的东西，未来可以做的——比如说我们依赖大规模的 TPS 的这些应用，现在已经跑了一些 Demo 了，只是说 TPS 怎么去解决。从 2015 年开始围绕扩容吵了这么多年，现在路线也基本清晰了。

围绕着模块区块链和二层网络这样的扩容方案，也有一些早期的方案开始出现。虽然离最终落地还有两三年的时间，但是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了曙光。所以，在行业未来和行业信心方面，这一轮的市场反倒没有像之前那样让那么多人萌生退意。

这一轮里面出现了比较多的黑天鹅，让很多人因为不太适应行业的剧烈震荡，导致个人资产归零了，或者大部分的资产被 FTX 这种事件牵连了，在这个层面上受了比较大的损失。但对行业的未来的信心、对行业未来的方向，我觉得是比上几个周期清晰了特别多。

如何看待 FTX 暴雷

• Sam 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是要极度地提高资金利用率、深度挖掘利润的一个人，他不太允许有一笔钱在账户上闲置比较久的时间。
• 早期我们看到 Sam 从交易所转移一些资产去做一些低风险的投资,慢慢地他对自己越来越信任，越来越膨胀，觉得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开始风险偏好越来越大。
• 中心化交易所承担了过多的责任，既做了交易撮合的责任，又做了券商责任，又做了托管的责任。对于创业者、Founder 来讲，很难去抵抗人性的诱惑。
• 大量的类似的故事在之前的十年里面发生，本质来讲还是人性的问题，这种问题永远都会有的，只是规模的问题以及是否暴露的问题。

神鱼：我们跟 Sam 在链上有比较多的的接触。2021 年 DeFi 火了以后，链上有大量的 DeFi 投资机会，我个人参与了比较多早期的 DeFi 链上投资。在投 DeFi 的过程中，有一些需要关注的点，需要知道跟你一起投这些项目的人是谁，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怎么想，他们什么时候跑，会不会对流动性产生影响等。所以，我们做了大量的链上数据分析，追踪了比较多的可以追踪的鲸鱼的地址。经常我们在追踪的一些地址里面发现跟 FTX、跟 Sam有关联，也看到了他很多链上的各种各样花样的操作。通过 Sam 在这些 DeFi 里面的投资和交易，我们对他有一些了解。

本质来讲，可能跟个人性格有关系，Sam 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是要极度地提高资金利用率、深度挖掘利润的一个人。他早期套利这样做，大量的 DeFi 链上投资也这样做。他不太允许有一笔钱在账户上闲置比较久的时间。

交易所有大量的用户沉淀，早期我们看到 Sam 从交易所转移一些资产去做一些低风险的投资。慢慢地他对自己越来越信任，越来越膨胀，觉得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开始风险偏好越来越大。这是人之常情，但到了一定程度，这个风险不一定可控了，最后就出现 FTX 这种极端情况。

Crypto 行业还比较早期，很多基础设施都不完善，再加上监管不完善，导致了中心化交易所承担了过多的责任，既做了交易撮合的责任，又做了券商责任，又做了托管的责任。对于创业者、Founder 来讲，很难去抵抗人性的诱惑。他们帮用户管理了大规模的资产，在这个过程中稍微让这些资产流动一下，很容易产生很好的现金流，尤其是在过去两三年牛市的周期里。在监管层面，现在也没有比较清晰的规则。所以，这两块共同导致了 FTX 这样的一个大雷突然发生。

从历史上来看，这种故事层出不穷，有大量类似的故事发生，比如国内比较早期的存钱罐，还有 Mt.Gox 事件等。大量类似的故事在之前的十年里面发生，本质来讲还是人性的问题，这种问题永远都会有的，只是规模的问题以及是否暴露的问题。

未来可能能通过技术手段来避免类似事件。区块链本质是让每个人拥有这样的自由：通过管理自己的私钥来管理自己的资产。但现在行业没发展到那个阶段，大家在管理自己资产的必要性上和安全性上，还有易用性上有一些妥协，很多人觉得自己管私钥早晚会丢，还不如放交易所，因此大量的资产还是沉淀在交易所上面。不过，随着技术的发展，基础设施的完善，链上应用的繁荣，这个问题会逐步改善掉。

关于 Cobo 的使命

• Cobo 从创业之初，就专注在如何安全的管理私钥，以及围绕着管理私钥需要配套的安全和风控。
• 未来会把在 DeFi 资管层面积累的经验和内部的工具产品化后提供给大家来使用。
• 不想变成一个中心化的黑盒，我们希望给大家提供更方便、安全、易用的跟区块链做交互的解决方案。

神鱼：FTX 事件对我们有一个非常大的警醒。Cobo 这家公司从创业之初，就专注在如何安全的管理私钥，以及围绕着管理私钥需要配套的安全和风控这件事情上。我们一直比较克制，尽可能地去少做事情。

在过去五年的周期里，我们看到了很多能赚钱的机会，无论是做借贷还是做一些衍生品，也有大量的客户（像矿工的群体）找到我们。做了一些简单的测试后，我们觉得这里面有大量的长尾风险和不确定性，所以没有扩大规模去做。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们还一直聚焦在如何安全地存储私钥，如何管理相关的合约状态的风险，私钥使用相关的系统。

我们未来会把在 DeFi 资管层面积累的经验和内部的工具产品化后提供给大家来使用。我们不想变成一个中心化的黑盒，我们希望给大家提供更方便、安全、易用的跟区块链做交互的解决方案——无论是管理链上的资产，还是管理 DeFi 里的合约状态，之后可能管理更复杂的各种各样的链上的应用。所以，我们还会把视野更聚焦一些，做长线的迭代。

DeFi 还有创新吗？

• 整个 DeFi 底层的金融框架是成熟了，上面可能还有大量的可组合性的金融创新。

神鱼：在二十几个月的时间里面，DeFi 把 200 多年传统金融史上已经看到的基本成功的金融产品搬到了链上。目前来讲 DeFi 有四个大的模块。

第一个是稳定币，目前还比较早期，可能只走完了百分之三四十的进度。现在主流的是美元抵押的稳定币模式，加上像 DAI 的这种以单一资产或者多个资产超额抵押的模式。稳定币在过去两年做了一些探索，但是因为都有大量的泡沫和旁氏，所以有大量的失败的案例，比如 Luna。这一块我们还在探索，是否有一些更加成熟可行的技术解决方案。

第二个是 DEX 交易所，主要是现货交易所。目前的这种 AMM 的机制解决了大部分长尾需求，对于订单薄和衍生品需要更高的链的性能，这需要未来二层网络的发展来落地。这个基本上有个六七十的比例，我们基本上能看清楚未来产品形态。

第三个是借贷。DeFi 的超额借贷、超额质押借贷目前已经相当成熟，并且已经有大量的安全事件和攻击，尤其近期流动性比较低的时候，有大量针对借贷市场的价格操纵的事件发生。大家把借贷里面的边界条件探索比较清楚。我们也基本能看清楚未来大的方向，资产之间怎么隔离，怎么去做风控。这块可能有了七十到八十的进度。

第四个是链上的衍生品和风险管理。目前相对早期，像保险期权类的的量都还不太大。

整个 DeFi 底层的金融框架是成熟了，上面可能还有大量的可组合性的金融创新，目前还不成熟，只是有一些少量的尝试。我觉得，未来 DeFi 的核心模块会退化成链上的典型协议，其他的一些应用像 NFT、GameFi 可以直接来调这些协议使用。

在一些更前沿的应用和风险的平衡的创新里，还是有一定的空间。我不觉得已经到了很成熟的阶段了。

中心化交易所未来

• Crypto 从第一天起就是一个全球化的事情，他不应该因为创始人的肤色、出生地，变成一个地域性的事情。
• FTX 的这个事情基本上标志着中心化交易所黄昏的到来。

神鱼：Crypto 从第一天起就是一个全球化的事情，他不应该因为创始人的肤色、出生地，变成一个地域性的事情。我们在链上的这些行为和交互，从第一天起就是全球化的，甚至以后到了火星，我们也都是能用的。我们不应该加很多地域性的假设。

站在今天来看，FTX 的这个事情基本上标志着中心化交易所黄昏的到来。虽然大家情绪持续的时间不会很久，市场周期大家很快就会遗忘，但是，这一轮让很多的机构用户，像 2017 年以后进来的传统的家办、传统金融机构，深刻的意识到这个行业的问题。

我们也看到了在 FTX 暴雷时候，大量的资产从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交易所往链上钱包转移的行为。在这个层面来看，中心化交易所能做的事情，在去中心化交易所大部分都可以开始去做了，并且可能做得更好。即使不能做的一部分，也能通过比如说 MPC 的方案，让整个交易发生的过程，不是单方面的不可控的黑盒的状态。

未来一段时间，会出现一些去中心化与中心化相结合的方式，去规避这些风险。甚至一些长尾的需求，我们就直接在去中心化去解决掉了，可能效率更高一些。

挖矿还有什么可能

• 矿业的未来不应该是现在的状态。
• 矿业比较理想的最终状态是有大量的小型、中小型的矿场接入全球的电网，有一部分去调配整个电网的状态。
• 可能会到另一个阶段就是再次分散化，在家里挖矿的收益更高，甚至接入电网帮电网调整波峰波谷，还会有一些额外的收益，不单单赚的是挖矿这一件事的钱。

神鱼：先梳理一下挖矿的行业历史。最早是家庭矿工，在家里一 CPU 一票，一 GPU 一票的挖矿。2013 年开始出现了 ASIC，开始显卡往 ASIC 过渡。但是，到了 2015 年的熊市，市场很冷，大家都挖不出电费，开始从小规模的矿工变成了工厂式的矿工，来优化电费成本。2015 年开始大规模的工业化、集装箱化、模块化地去做矿场。

目前，整个加密矿业的格局，大部分的算力还是集中在北美。尤其是俄乌冲突以后，全球的能源格局的变化也比较明显，欧洲那边的能源成本很高了，剩下的可能主要还是在以北美为主、大规模的天然气的能源和一些水电能源，还有一些东南亚地区的电力，南美和非洲的少部分地区还有一些电力能源。所以，现在还是在一个规模化的末尾状态。

我觉得矿业的未来不应该是现在的状态，现在是为了优化成本提高效率，把大量的机器放在单一的一个矿场里，类似互联网时代的 IDC 的形式，可能是一个成本效率更高的 IDC。

矿业比较理想的最终状态是有大量的小型、中小型的矿场接入全球的电网，有一部分去调配整个电网的状态，因为电很难存储，有很多电其实浪费掉了，我们可以去消峰填谷；有一部分进行能源里面的热能的交换，给工业或者给生活供电、供暖；还有一部分会有一些大型的金融机构把挖矿变成了传统的固收产品，然后来做一些投资。

分散化的趋势可能会在未来逐步凸显，因为目前来看整个挖矿芯片的迭代空间不是那么大了，功耗已经相对比较低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矿机的生命周期会很长，可以更好地在其他方面发挥作用。

全球也没有更多的已经成熟的剩余的能源了。除了中国以外，全球大规模可快速使用的能源不是那么多。所以可能会到另一个阶段就是再次分散化，在家里挖矿的收益更高，甚至接入电网帮电网调整波峰波谷，还会有一些额外的收益，不单单赚的是挖矿这一件事的钱。

最近尝试的新东西

• 这个行业是一个螺旋式的发展，有大量的类似的或者重复的事情，所以保持好奇心，去观察，去思考很重要。

神鱼 ：什么好玩我就去看一看，然后试一试。比如说过去一年多我玩了一些 NFT。大家都开玩笑说我是 NFT 反指，买什么什么跌。GameFi 也小试了一下。

我是会去思考和期待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看一看未来有大概几个方向，这些方向有哪些核心的拐点。早期我会去试试错，探索一下。如果我发现细分领域或者细分赛道的拐点成熟了，他的标志性拐点事件发生了，我就去再会花一些时间去研究。研究为什么出现了拐点，未来能走到哪里。然后再去投入一些时间再去试错，基本上是在一个尝试行业前沿的状态。

如果发现这挺好玩的，但是不适合我，或者说现在很有趣，但是没有找到一个很好捕获到他的快速增长的机会，我可能就先放一放，给他定一个下一个观察到拐点是什么。如果拐点到了，我再去花时间再去研究一下。

每一轮熊市里面有大量的试错机会，像 DeFi 这样的故事，是在 2018 年的熊市时候，EOS 的链上已经发展了一波，然后大家也玩了一波。很快到了 2020、2021 年，DeFi 又把那些做了一次迭代之后，然后很成功地推出来。

这个行业是一个螺旋式的发展，有大量的类似的或者重复的事情，所以保持好奇心，去观察，去思考很重要。

何时退休？

• 如果去读历史，看过去 200 年金融史上发生的事情，很难感同身受。但是，在这个行业，历史就是在你每天发生的、经历的这些事情。

神鱼：从学校出来那一年我立了个目标，30 岁退休，现在已经超过了。Crypto 这个行业比较好玩，迭代速度非常快。我们刚才提到，他有很强的周期性，泡沫破灭的也很快，有大量的创新和各种各样有趣、好玩的事情，逼迫你不得不去学习成长，这也是这个行业非常吸引我的点。

我一直还能在这个行业相对早期，或者说在前沿领域里面去投入大量的时间去学习，是因为这些东西非常有趣。如果去读历史，看过去 200 年金融史上发生的事情，很难感同身受。但是，在这个行业，历史就是在你每天发生的、经历的这些事情。然后再去思考，再去学习，成长很快，也非常有趣，多巴胺的分泌也非常的旺盛。所以，我觉得很难离开这个行业，如果你真的了解这个行业，投入之后很难退休。

点击可观看完整访谈视频。